经验的自我，即所谓“我”
厦门心理咨询-德仁心心理咨询机构：经验的自我，即所谓“我”
每人的经验的自我就是一切他要呼之为“我”的。可是在一个人呼之为“我”者 与他只呼之为“我的”者之间，很难划界限：这是显而易见的。正如我们对我们自己有感觉有作为一样，我们也对某些是我们的事物有感觉，有行为。我们的名望，我们的儿女，我们亲手创造的作品，对于我们可以同我们的身体一样亲切；假如被攻击，会激起同样的感情并同样报复的行为。而且就说我们身体，到底它只是我们的呢，还是它就是 “我们”呢？的确有人曾经肯舍弃他们的身体，认它只是服饰，甚至认为是人的监牢，他们有一天要欢欢喜喜地逃脱的。
所以我们见到我们是在讨论一种变动的材料。同一对象有时被认为是“我”之一部 分，在其他时候又认为只是“我的”，而且有时又好像我与它毫无关系。可是，一个人的自我，就它的尽可能最广的意义说，是一切他能够叫做“他的”之总和，不仅包括他的身体和他的心理能力，而且包括他的衣服和他的房屋，他的妻室和儿女，他的祖宗和朋友，他的名誉和成绩，他的地产和马，以及游船和银行存款。这一切使他引起同样的情绪。假如这些生长繁荣，他就觉得胜利；假如缩小消灭，他就觉得沮丧——对每件事不一定到同一程度，但对一切这些是表现十分相同的方式。就这个最广义的自我说，我们可以先将它的历史分成三部：
（1）它的成分；
（2）这些成分所引起的感情和情绪——自我情感；
（3）这些成分所激发的行为——自营与自保。
这个自我的成分
这个自我的成分可以分成几类，即构成
(甲）物质的自我；
(乙）社群的自我；
(丙）精神的自我的成分；
(丁）纯粹的自我的成分。
物质的自我
(甲）身体是我们每个人的物质自我的最内心部分；并且身体的某些部分似乎比其余部分更亲切地是我们的。其次就算衣服。那句老话，说人由三部分——灵魂、身体和衣服——合成，并不只是一句笑话。我们认我们衣服是体己的，并且觉得我们与它一体；因此假如有人请我们在有个美丽的身体而衣服永远破烂肮脏和身体丑陋有缺陷而衣服总是完美无瑕这两件之间选择一件，很少人会不迟疑一点而能立刻作断然的回答。再次，我们嫡系亲属是我们的一部分。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妻儿，是我们的至亲骨肉。假如他 们死了，就是我们自己的一部分消灭了。假如他们做任何错事，就是我们的耻辱。假如他们被侮辱，我们就像我们自己被侮辱那样容易生气。再次就是我们的家。它的景物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它的外观唤起极温柔的爱情；假如有生客来到我们家里，对它的布置挑剔，或是轻蔑，我们就不容易饶恕他。一切这些都是与人生的最重要的实际利益相联系的天然爱好之对象。人人都有一种盲目的冲动，要守护自己的身体，扮以一种美饰的衣服，亲爱自己的父母妻儿，为自己求得个自己特有的，可以居住并“利用”的家庭。
有个同等天然的冲动，驱使人去积聚资产；并且这样得来的积蓄变成人的经验的自我的一部分，不过密切的程度各有不同。我们产业中最密切的是我们的之部分，是我们自己经千辛万苦而得来的那些部分。假如人的手脑费一生之力创造的成绩——例如整 套的昆虫学标本，或是大量的手稿——忽然荡尽，很少人会不觉得简直就是他自己消灭了。守财奴对他的金钱也有同感；固然，我们丧失财产所感的忧愁，一部分是由于我们觉得从此就没有我们所期待的那些财产能带来的某些利益；但是除此之外总还有一种觉得我们人格缩小，我们自己部分地变成空无之感——这是一种独特的心理现象。我们忽然与我们十分轻视的流氓和穷鬼成为一类，同时对于那些世上的幸运儿，挟着财势所能给予的那种饱满的豪气以凌驾海陆人众的，更是望尘莫及了；在他们之前，虽然我们援引反 对势利的大道理自作倔强，但觅不了有一种明显的或潜隐的敬重与畏惧的情绪。
社群的自我
(乙）一个人的社群的自我就是他由他的同伴得到的注意。我们不仅是好群的动物，喜欢在可以见到我们同类的地方；而且我们有种天生的性向，要使我们自己受同类的注意，并且受他们亲善的注意。假如这一种事情事实上可能，那么，人不能够设计出比这个再残酷的刑罚，就是让一个人在人群中来去自如而绝对不得到这一群中的任何一分子的留意。假如我们进来之时没有人回头看一下，我们说话没人回答，我们做事没人理会，我们所遇见的每个人都当我们死了一样，好像我们是不存在的东西似的，那么，不久就会有一种怒气和无可奈何的绝望从我们心里涌上来；比起这个，相形之下，最残酷的身受的非 刑也将是一种解脱；因为这种非刑毕竟使我们觉得无论我们命运多么坏，至少还没有堕落到丝毫不配人注意的下流地位。
正确地说，一个人的社群自我的数目，同注意他而在心上有个他的影像的人的数目一样多。损伤这些他的影像的任何一个，就是损伤他本人，可是因为心上有这种影像的人自然而然地各归其类，我们实际上可以说其意见被一个人尊重的人有多少不同的集团，这个人就有多少的不同的社群自我。一般地说，他对于这些不同集团的每团都表现他自身的一个不同方面。好多青年，在父母和教师之前很拘谨；但在他的粗豪 的青年朋友中间就赌恶咒，说大话，像海贼一样。我们对儿女与对倶乐部会友表现的不 相同，对顾客与对所雇的工人，对自己的主人和雇主与对密友所表现的都不相同。由是， 事实上等于一个人分成几个自我。这可能是不和谐的分裂，例如一个人不敢让他知交中 的某一帮知道他在别个场合的行径；也许是完全谐和的分工，例如一个人对儿女慈爱，但对他手下的士兵或囚犯很严厉。
一个人会有的最奇特的社群自我，是在于他所恋爱的人的心里。这个自我的幸不幸，引起极强烈的得意与沮丧——用除了这个人的体内感觉之外的任何别种标准来衡量，都显得很不合理。假如这个特殊社群自我得不到注意，由这个人自己的意识看来，他本人简直不存在；假如得到注意，他的心满意足就无限量了。
一个人的名誉，好的或坏的，以及他的“人格”或无人格，是代表他的社群自我之一的名字。一个人的被称为他的“人格”的那个特殊社群自我，通常是由于我们刚说的那些区分之一种而来。“人格”是他所属的那一“流”的眼中的他的影像——这一 流看他是否遵守某些规律，因而揄扬或重斥他；这些规律，在另一种流品中也许无须遵从。例如，平常人可以离开一座流行霍乱的城市；可是一个神父或一个医生就会以为这种行为与他的“人格”冲突。在别人可以道歉或跑走而不玷污他的社群自我的环境中，军人的“人格”需要他抗战或死节。同样，平常私人认为完全无损人格的钱财交易，一个法官，一个政治家，由于他的职位就不可以参加。最常有的事就是听人对于他的这一类不同的自我加以分辨，例如说，“就我是一个人而论，我怜悯你，可是就我的长官资格而论，我对你不得施一点慈悲；以政治活动者的资格说，我认他为盟友，可是以道德家的资格而论，我憎恶他”；诸如此类。可谓“倶乐部的清议”的作用，是人生最强的力 量之一。小偷必须不偷其他小偷；赌徒必须还赌债，虽则他对于世上的任何别种债都可 以不还。纨袴社会中的保全“人格”的规律，从有史以来，都充满着容许与不许的戒条，遵守它的唯一理由就是这样我们才可以做到最有利于我们的社群自我中之某一种自我。就一般说，你切勿说谎；但假如有人问到你与一位女人的关系，你可以尽量说谎；一个与你地位平等的人挑你格斗，你必须接收，可是假如一个地位较低的人挑战，你可以轻鄙他而一笑置之：这些是表明我们意思的例证。
精神的自我
(丙）我所谓精神的自我，就它属于“经验的我”而论，是指一个人的内心的或主观的存在，具体说，是他的心理官能或倾向；并不只是个人统一性之要素，或纯粹自我；纯粹自我是还待后来再讨论的题目。这些心理性向是自我的最持久最密切的部分，我们显得最实实在在地就是这些。在我们想到我们辩论和鉴别的能力，想到我们的道德心和良心， 想到我们不可屈服的意志之时，我们的自得，比我们检阅我们其他所有的任何一项都来得更纯洁，只有在这些改变了之时，人才说这个人疯狂，原意是“对自己成为外人”了。这个精神自我可以加以各种不同的看法。如刚才示例的，我们可以将它分为各种能力，这是一种抽象的处理意识方法，在实际呈现的意识中，总是同时见到多数的这样能力的；或是我们可以持具体的观点，那么，我们的精神自我就是我们私人意识的整个流，或是这道流的此刻的“节段”或“横切面”，要看我们取较广或较窄的看法而定这道流与这个切面都是在时间内的具体的存在，并且个个是自成一类的单一体。可是，无论我们对精神自我取抽象的或具体的看法，我们考虑到精神自我，是一种反省作用，是“我们放弃向外看的观点而变成能够设想纯粹主观性，能够设想我们自己为思想者”这件事的结果。
这种注意思想自身，并认我们是与思想同一而不认我们与思想所披露的对象中的任何一项同一：这是一个关系重大的作用，并且就某些方面说，是个颇为神秘的作用；关于这个作用，我们此刻只需说它事实上存在。并且每个人，在很小时期，他心里已经熟悉思 想本身与思想所关的两者之间的区别。这个分别的较深根据，可能是很难找到的；但是 浅的根据很多，并且就近在手边。几乎任何人都会告诉我们说思想是与事物不同类的存在；因为好多种的思想是不关事物的——例如，快感、痛感，以及情绪；又有些思想是关于不存在的事物的——如错误与虚构的事物；又有些思想是关于存在的事物，但是取一种象征的方式，并不像这些事物——如抽象的观念和概念；至于像它有关的事物的思想（知觉，感觉），我们能在所知的事物之外，觉得关于这件事物的思想以完全分立的作用在心内进行。
人们的这个主观生活，与用它而知道的事物，其间分别很明显：如上文所说，我们可 以对这个主观生活取具体的或抽象的看法。关于具体看法，我此刻除了说“思想流的实在‘切面’不久会在我们对意识的统一性的原理的讨论中占很重要的地位”这句话以外不说什么。抽象的看法，我们要先注意。假如整个思想流比任何外部事物更被认为与自我同一，那么，此流中某一个从其余抽分出来的部分，其被认为自我，更到了十分特别的程 度，一切人都认这部分像一种位于圆内的最内的中心，像堡金中的最内庇护所，这个圆，这个堡垒就是整个主观生活。与思想流的这个成分比来，就是主观生活的其他部分也似乎是暂时的外部的所有物，这些所有物，每件都可以依次舍弃，而舍弃它们的依然存在。到底，这个一切其他自我之自我是什么呢？
大概一切人们对这特个自我，到某一限度，会作同样的描写。他们会将它叫做一切意识内的主动元素；他们会说无论一个人的感情会有什么品质，他的思想会包含什么内容，在他内心有个精神的什么，似乎出来迎接这些品质与内容而这些好像进来给它接受。它是欢迎或拒绝者。它领导对感觉的接知作用，并且由于它给予不给予同意，它能影响感觉所常会唤起的动作。它是兴会之中心——并不是适意或痛苦的，也不是快乐与痛苦自身，乃是在我们内心而为苦乐和快意的与痛苦的事物所感荡的那个。它是努力与注意之来源，并且是意志的命令似乎由之发出的地点。我想，一个从他自身对这件 事反省的生理学者不能不多少模模糊糊地认它与观念或进来的感觉被“反射”或过渡到外部动作之过程相关联。不一定是说，它就是这个过程或只是对这个过程的觉态；乃是说它依某种密切的方式与这个过程相关；因为它在心理生活内履行一种与这个过程相类的功能，是感觉性的观念终止而运动性的观念发轫的一种交点，似乎是这两种观念间的连锁。由于它比心理活动的任何另外一个元素更不断地驻在那里，所以结果其他元素似乎附加在它的周围，并且好像是属于它。它成了与其他元素相对待的方式，像永久者与 变化无常者相对待一样。
我以为人可以不怕被任何将来的额尔登式的调查信所惊扰，可以相信一切人必须由 他们所谓他们自我之其余元素单单拣出某个中心精素——对这个精素，每人会承认上文是相当好的一般描写，无论如何，至少准确到可以指定我们的意思所指，使它不与其他事物相混。可是，一到他们对它更接近更亲切，想将它的正确性质界定得更精密，我们就会发现人们的意见就幵始发生歧异了。有些人会说它是他们觉到的一个单纯的主动的实 体，即灵魂；有些人以为它只是虚构，只是“我”这个代名词所指的幻想的东西；并且在这些极端的意见之间还有各种各样的居间的意见。
以后我们必须将这些意见通通讨论，“这一天的坏处就够这一天对付了”。此刻，让我们想法为我们自己尽量明确地决定：无论自我的这个中心核子是一个精神的实体或只是一句骗人的话，究竟它真正觉得怎么样。
因为自我的这个中心部分确是被觉得。也许超验主义者所说它是什么以及经验主义者所说它是什么，只是如此；可是无论如何，它并不是个只由理智认识的单纯理性产物，也不是记忆的单纯累积，或我们耳中的一个名词的单纯声音。它是一种 我们对之也有直接感觉认识的东西，并且在它实际存在于其中的意识的任何刹那中它是 充分地存在，跟它存在于一辈子的这种刹那的总和中一样。上文叫它做抽象产物，那不是说它像个普泛观念一样，不能呈现于一个特殊的经验之中。只是说在意识流之中它永 远不单独出现。可是在它出现之时它是被觉得的；就像身体也被觉得的；而身体之觉也是抽象产物，因为身体永远没有单独被觉得，而总是与其他事物一起被觉到。可是我们 能不能对这个中心的主动的自我之觉是什么说得更精确——并不必提到作为存在体或精素，这主动的自我是什么，只要说说我们认识它存在之时觉得什么。
我想，就我自己说，我能够的。因为我所说的假如弄成通则，很会引起反对（因为其实也许我所说的有一部分不适用于别人），我最好还用第一人称说，让那些他的内省可以认我的描写为真实的人接受，而承认我不能满足别类人的要求，假如具有别类人的话。
这一点，我觉得在我的思想作用中不断有促进与阻碍，节制与放行，顺乎欲望的倾向与逆乎欲望的倾向。我想到的事物，有些是促进思想的利益的，有些是对思想不善意的。这些客观的事物之间所有的彼此矛盾与和谐，相互援助与障碍，向后反荡而产生像是我的自发性对这些事物的不断反应之作用；这些作用，如欢迎或反抗，占有或舍弃，助斗或抗斗，说“是”或说“否”。在我，这个搏动的内心生活就是我刚才想用人人要使用的名词来描写的那个中心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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